“你倒底对她做过什么？”我冷静地问出，“要让她如此疯狂地对待自己来报复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很是惊讶。
“意思还不够清楚吗？一个女人平白无故地自残身体，她曾深爱过的男人难道就不该负一点责任吗？”
“你是说我才是这一切事件的罪魁祸首？”他觉得好笑，想笑，但却没有笑出来。惨白的面颊上，欲笑非笑的表情就那么一直硬生生地颤动着，最后终被僵硬的抽搐所代替。他捂住眼睛，声音寥落：“你说得也许没有错，我是有毒的……”
一瞬间，我竟不忍心看他自责，于是我本能地转移话题：“你在顶楼都问了邓晚风些什么？”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他用双手托住额头，仍沉浸在痛苦纷乱的情绪中：“我问她是不是另有所爱，是不是一直在耍弄我？”
这是一个徒令男人断肠欲绝的敏感话题，我回想起他当时的狂乱与暴怒，的确，在那种极端情绪的阴影笼罩下任何男人都无法做一个安然以待、触变不惊的君子的。
“是出于一个男人对旧日恋人的难以忘情和醋性大发吗？”我毫无情感波动地问，己然失去了恨与嫉妒的能力。
“我早料到你会这样问，但是如果我说‘不’，你会相信吗？”
“那么就解释给我听！”我昂首凝视他的眼睛，“连同那海报上的红圈一道！”
但他却在我如此目光的逼视下颓然没有了下文：“我无法给你解释，目前连我都不能给自己一个圆满的答案。我在问自己，我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我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最终将我沦落到与所有人为敌的下场我才甘心吗？我是否要将罪过全数推开，只为证明自己有多清白无辜，可我又如何能够清白无辜？我的身体里存在着恶，上帝注定要将我摧毁，在我正值壮年时他无法得逞，所以他便卑劣地在我身边的亲人身上一一下手……我的母亲她不养育我，所以她被癌症夺去了生命；我的小美仅仅因为与我意见相驳赌气离家就失足惨死于崖下；还有邓晚风，我终于明白在我提出分手时她的反应为什么会那样惨烈。她宁死也不同意，甚至跪下来求我，悲痛欲绝地说如果我离开她，她的生活将会与地狱无异，魔鬼会将她摧毁，无论在肉体上还是心灵上她都将生不如死。但我对此置若罔闻，因为我不相信我对一个女人居然会这么重要，那时我太累了，我不能将一个无辜的女人无端地牵扯进来卷进我的情感漩窝中，我急需给自己自由和别人自由。于是我自私地扬长而去，对她所受的苦难视而不见……是的，她应该恨我，是我毁了她的一切又将她抛弃，从另一个角度说，她肚子里的孩子甚至就是我杀死的。我让她一无所有，所以她孤注一掷，吸毒、自残，甚至擅自摘除了子宫，只因为那孩子因我而死，她就相对地对养育孩子的暖床都充满了憎恨。她要用良心来杀我，用毁灭自己来毁灭我。而我居然还食古不化、冥顽不灵，眼睁睁地看她差一点坠楼而死，险些成为我生命中的第二个小美。天哪，我该怎么办？难道和我在一起的女人注定都不会有好的结局吗？”他揪住头发显得痛苦而茫然，“我周围的人统统因为我而变得不幸，逐渐走向毁灭的深渊，而我无法预料、不能阻止……这到底是对她们的惩罚还是对我的惩罚……也许我真的被老天下了咒，一切都是无足轻重的，我才是根源所在、罪恶中心。复杂的表相背后其实是最简单不过的内核，该死的是我，不是她们……”
他应该是给了我答案吧，可为何我感觉眼前的试卷仍是一片空白？他似乎把一切都承认了，又似乎什么也没承认，相反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给人的感觉他倒更像是一个受害者，让人不由自主地对他去付出同情。
我将探究的目光投向他，他精神萎靡其状甚哀，思维摇摆不定甚至语无伦次。这算得上是在忏悔吗？我无法估算出其中的真伪比率，但是听他这么说我确实是难过极了。
他忽然伤感无比地抓住我：“匆匆，我不要你和她们一样，我要你幸福快乐永远远离痛苦和灾难！”
多么无理的要求！他从我怀里抢走仅够可以裹腹的米饭反过来却又一脸无辜地问我吃饱了没有。是他将我推进无尽的深渊，紧接着再随手投下一根救命的绳索。
是的，继续待在下面必死无疑，但是选择攀爬上去就一定会曙光重现吗？谁有把握保证我一定会攀到尽头，而不是在中途就被他绝情地一把推下？
我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如同秋天落叶一样地窣窣发抖：“你觉得现在的我配称得上幸福快乐吗？而你所带来的痛苦和灾难我承受得还少吗？”
他眼中慢慢注入绝望，双手颓落：“到底我怎样做才能让你过得幸福？”
“别和我奢谈幸福，对我来说，它只是穷人脑海中勾画出的一幅鲍鱼图片而已，甚至比天边的星辰还要遥不可及，我现在只要求你能给我一句真话。”
“什么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