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善没有留在宫里,而是抱着人上了马车。

    王蒨回过神,提着裙角与如意和乔杏一同钻了进去,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李意行姓甚名谁?

    原本宽敞的马车挤了五个人,难免显得拥挤,乔杏和如意各开了两边的帷幔通风。

    王蒨焦灼不安,握着长姐的手:“怎么样?阿姐身子无碍吧?”

    江善只会一些粗浅的医术,这会儿替她诊过脉,眉心紧锁:“应当是晕了过去。”

    “为何?”王蒨的脸也逐渐苍白。

    “三公主,”江善尊称她们,“在您回宫之前,大公主已然三日不曾合眼了。”

    他说到此处,就不愿继续。王蒨在心中想,长姐为何不曾合眼,她在操心何事?是为她自己,或是为了两个妹妹?这些问题让王蒨羞愧难当,她几乎抬不起头。

    进了公主府,江善将人抱进了卧房,替她解了外衫,王蒨正要说不妥,可她发觉如意居然一脸习以为常,不由沉默。府中的婢女打来热水,江善替王楚碧解开发饰,擦去她脸上的妆容。王蒨看着长姐,褪了妆面,她仿佛老了许多。眉间恹恹,唇角紧绷,疲倦之态布满了她的整张脸,而这些脆弱的神情平日里都被王楚碧用嫣红的唇妆和雪色的脂粉掩盖住。

    操心得太多,她很消瘦,这会儿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从前世人称王楚碧乃是洛阳之花,牡丹之色,如今,这朵花一下被抽干了所有鲜妍,仿佛花期已晚。

    王蒨心中抽痛,上前轻轻握着她的手,祈祷阿姐平安无事。

    御医今日不当值,是从家中赶来的。

    替公主细细诊脉后,他长吁一口气,毕竟身边的江总管眼神实在可怖。御医收了诊帕:“晋宁公主近来思虑过多,心绪难平,又久违合眼,这才晕倒。没什么大碍,下官开些方子,待公主醒来,煎服饮下即可。”

    房内的众人闻言才敢放下心,江善起身拿着方子命人去抓药,他不放心,非要跟着亲自监看。

    乔杏和如意守在门外,留王蒨一个人与长姐在房内。

    王蒨伏在长姐的手边,原已经止住了泪。余光瞥见她的书架,忍不住起身抽出了几本。

    这是一本沉甸甸的史书与以往的政卷,都是前朝、甚至历代十国的东西,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挤在竹筒上,堆砌在泛黄的书页里,有些甚至连形体都与本朝大不相同,在王蒨眼中犹如鬼画符一般,看得她头疼眼酸,但王楚碧看得很认真,每一页都翻得老旧,还做了批注。

    这还只是她书架上的一小部分。

    王蒨用手摸了摸上头的墨迹,忍不住抽泣。

    她是个胸无大志的废物,她自己都默认此事,不在乎旁人如何评价她,可是在宫里做废物也要有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