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忧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漫天腥红沙尘中迷失多久了，而这让人寸步难行的魔气丝毫没有消退的痕迹，他大概明白自己身处何处，也确信这里绝没有出路了。
原本一路拥着他，将他护在怀中的人，已从成年身躯化成孩童，又变回原身，如今白绒绒一团昏睡在他怀中，难受地呜呜呻吟着。
充盈着魔气的狂风让他难以站稳，可他不能停，比起怀中的妖，他的状况已经算好的了，也只能靠他带两人出去了，否则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漆黑与血腥纠缠翻搅的天色中，他终于望见了那没有尽头的山岩，迎着激流般的冷风步到山石下后，他将怀中白团放在山体凹陷的避风处，又将自己外袍脱下，将那柔软一团裹好后，才调息内力，用满是血痕的手攀爬而上。
孽罪岩虽是传闻之地，可这里既然魔气肆虐，便定然有个源头。
他爬得艰难，好几次两脚踩空，好在焚炉禁咒发作还早，他尚有灵力护体，不至跌落受伤。
魔气越来越重，风却越来越小，但周围的血色、黑尘却像在稠水中卷荡一般，越来越浓。
他快要喘不过气时，终于攀到了尽头，踩着如被巨斧劈平的石顶，在浓雾深处，看到了被蛛网般仙锁束缚，浑身缠绕金字道文，更有十三根玄色铁杵深埋血肉的——魔。
赤发及腰，末端微卷，啪嗒啪嗒滴落的血珠，成了这只邪魔身上唯一的生机。
念忧走近时，魔气稍有震动，对方抬起头来，四目相对时，他突然有片刻失神，总觉得无形中，两人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那魔盯了他的脸许久后，玩味一笑，“又是什么狐媚妖物，披了人皮来勾我？”
他这才知道，这个令天界忌惮的邪魔，在这数百年的囚禁里，过得倒不算寂寞。
那是他与丹川的初见，而他为了救山下的妖，也为了救自己，别无选择地与丹川做了一桩交易。
那日孽罪岩天雷滚滚，血雾翻涌，他用自己仅剩的灵力，一根根拔出了丹川身上的断罪杵，以单薄的肉体凡胎，替丹川受下了整整十二根断罪杵的业障折磨。
断罪杵一根根拔出，丹川做梦般将解开束缚的手伸到眼前翻看，却丝毫不在意念忧的奄奄一息。
只有丹川心口那根断罪杵，他没能拔出，无论怎么尝试都一动不动。
但这已经足够了。
孽罪岩肆虐的魔气顷刻被丹川收入掌中，即便胸中的断罪杵仍封印了他近七成魔气，可这小小三成，便足够他大开杀戒了，而他第一个要杀的人，便是念忧。
业障之痛还未褪去，念忧便被他攥住了喉咙。
“长生道？有趣……身负那样奇珍，说不定你的内丹，是与旁人不同的鲜红吧？”魔气充盈，丹川愈发美俊，目光却血腥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