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洞门进来左转,恬静的院子里,靠近影壁的漆黑陶瓷花盆里,盛开的海棠花粉粉白白,花瓣越往里粉色越深,越往外雪色越深,层层叠叠的花瓣繁密柔美,色如胭脂,枝叶茂密,金子般的阳光落到海棠花,美得惹人心动。

    薛汀兰拎着小锄头,用束带卷起广袖绑住,露出纤细白皙的前臂,她弯腰靠近漆黑陶瓷花盆,尽量不伤害花枝用锄头翻土,小心的给花盆的土松一松。

    站在她身后的新月,撑着圆弧扇面荷花图的流苏伞,给她遮去头顶的阳光,新月眉头皱着纠结道:“姑娘,你说端王爷给你送来那么多礼物,你一件都没有收,他会不会生气?”

    今日一大早,姑娘早膳刚用完,便有端王爷府邸的人来拜访,来了一伙人,各各井然有序,不吵不闹,谦和有礼,抱着一个个精雕细琢的盒子走进来,外间的大圆桌摆满了都没放完。

    趁着有风吹过院子,薛汀兰迎着让风吹开她脸颊的碎发,淡然道:“他要气便气,他恨我父亲,也恨我,生点气算什么,反正已经惹到他了,再收他礼物做什么。”

    新月看着在花盆里活动的锄头,“但是,姑娘,你看着很不开心,花都要被你弄坏了。”她的姑娘啊,喜欢上一个那样身份的男人,端王爷好似也对姑娘有些心意,不过,端王爷身份尊贵,姑娘这样的人,最容易被受欺负了,她生得这般美若天仙,是个男的都想拥有,若是端王爷想要做什么,姑娘怎么反抗回去。

    薛汀兰直起腰,放下锄头,吩咐仆从把锄头拿去洗干净收好,她走上长廊,高脚凳上的金色铜盆装着温水,她洗好手拿帕子擦了擦,新月帮她解开束带把广袖放下来。

    昨夜,端王爷在芙蓉楼收了一位貌美舞妓,同乘马车,带回府里,今日这件风花雪月事被四处传播,薛汀兰还是从父亲那里听来的。

    她和李衡相识不久,关系不熟,心里是难受,但是她有什么立场呢?她不想一厢情愿,不想与他不清不楚,否则,折磨的也是她。

    别人送给他的物件,堆在他府里,他嫌弃堆放太多碍眼,就送来给她,他不想要的东西就给她,这算什么?这般随意对待她。

    橡木圆桌放着一个细颈花瓶,瓶口似盛开的莲花花瓣,瓶身椭圆,瓶身纹有霓裳仕女图。铜盆里装干净的水,薛汀兰手拿剪子,给海棠花修剪枝叶,再浸在铜盆里,插/入瓶中。

    海棠花溢满莲花瓶口,薛汀兰转了转花瓶,欣赏自己的成果,她眉宇间露出愉悦,凑近花瓣闻了闻,抬眸笑道:“新月,把这瓶海棠花搬到我的书案。”

    新月抱着花瓶到书房,薛汀兰觉得手腕不舒服,翻了翻自己的袖子。

    方才又是松土,又是修剪海棠花装饰花瓶,她的广袖湿了一角,袖子边缘沾到了土,她入内室换上干净的衣裙后,去书案前坐下,抄了半个时辰的《女戒》,桂枝端了一碗燕窝过来,说是姨娘吩咐的,要她喝完。

    花鸟纹饰图案的圆盒方盒,摆满了一大圆桌。仆从在厅堂里站成两排,挺腰抬头,规规矩矩。

    李衡站在门口背着光,疑惑道:“怎么又送回来了?她不喜欢?”

    小厮回禀:“薛姑娘没说不喜欢。”

    话音一落,李衡目光凌厉的看向碧画,碧画立即跪在地上,“奴婢确实精挑细选了,想着应该都是薛姑娘喜欢的。”

    李衡命人把盒子一一打开,一件一件看过去,眼前琳琅满目,无一重复,或是光彩华丽,或是素雅精致。

    寒宫月桂流苏步摇,海棠珠花簪子,金色珍珠莲花发冠,江帆雪景玉壶春瓶,红宝石璎珞项圈,翡翠葫芦灯盏……